分工与扯皮 不住医院，不知道医院分科之细。内科、外科、五官科、妇产科、皮肤科、泌尿科、小儿科，是我这不大看病的人所知道的常识。但是，外科又分普外、胸外、骨外、神经外科，内科又分消化内科、呼吸内科、神经内科、心血管内科等等、等等，就非我能够弄得清楚了。分工的细密，自然促进了研究的深入，是好事。但是，人的肌体是一个统一的整体。单一的病，因科就诊，毫无问题。如果这病不打一处来，到哪里就诊就煞费踌躇。
且说最近遇到的一例：此人姓什名谁，无关宏旨，总之是一位高龄老人，他因胃出血住进了消化内科，但入院后不再出血，却发现肺部感染，于是转到了呼吸内科。肺部感染没有痊愈，又急性发作胆囊炎，便又转入普通外科。切除胆囊后，又要转回呼吸内科，但因尚需术后治疗，不能转科。按规定，只能约商呼吸内科前来会诊，但隔了科室，事情就不好办。请了，说没空，治疗不及时；后终于来了—位大夫，又因年资太浅，解决不了问题。外科的病治好了，内科的病却因迁延转而更趋严重。这样转来转去，其间协调、会诊、等待床位，种种麻烦、种种扯皮，未经其事是不知其难的。这位老人谈起这番经历，只是摇头叹气。学科的分工，一旦成了行政的划分，由于管理权限的不同，科学所需的协同，就会遇到行政分割的扯皮，治疗往往因此延搁。这种情况，据说哪个医院都有。
因分工而扯皮，不是医院的特殊问题。政府部门同样如此。为了政务，要有不同的部门分管不同的事情。但社会是一个整体，许多经济政治社会问题，不是一个部门所能解决得了的。拿这些年年年都有的鼠药中毒事件来说，去年因南京特大鼠药中毒案而震惊全国。但市场上剧毒鼠药泛滥的问题却至少已经存在了十多年了，年年都有数百起，累计死亡的人数没有确切的统计，但绝非一个小小的数字。这样庞大的行政机构，一个小小的鼠药都管不住吗？未必。主要是这种事情需要不同部门的协同，即所谓多部门的“综合治理”。但因无人综合，也就无人治理。
累人而利小的事，大家都推，因推而无人负责；有权而利大的事情，大家都抢，因抢而排斥他人。推与抢，同样都造成扯皮。而扯皮的结果是事情久拖不决，误国误民。
科学的发展已从分析进入综合。新的科学成就往往出现于多学科的边缘。许多边缘学科的出现，昭示了这一趋势。中国的改革发展到今天，许多问题也必须多部门协同解决。地方主义、部门主义造成的扯皮，已经成为深化改革的重要障碍。如何从体制上、思想上、工作上解决扯皮，恐怕是深化改革必须解决的一道难题。
清人有“剃头诗”道：“都说头可剃，人人要剃头。有头皆可剃，不剃不成头。剃也由他剃，头还是我头。君看剃头者，人亦剃其头。”套用一下：“都说皮可扯，人人会扯皮。有皮皆可扯，不扯不成皮。扯若由他扯，终日闹扯皮。误国扯皮者，人定扯其皮。”到了真要扯他皮的时候，后悔只怕晚矣。
(2003-3-17 10:30:14)相关链接 浏览次数：71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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